堂哥王庆云比我大六岁,小的时候我总缠着他带我出去玩。
因为是堂哥,所以他对我并不好,总是哄骗我。
比如有的时候他不想带我出去玩,就会说和我捉迷藏,让我数到一百再去找他。
小时候我的数学不好,一百个数我得数好几遍。
等我好不容易数完,他早跑的没影了。
虽然总是被他骗,但是好像小孩子都喜欢跟在大孩子后面跑,我明知可能被骗,气的不行,但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上当。
有一年放暑假,我和邻居二蛋正在家门口放爆竹玩,堂哥把我叫过去,说要带我出去玩。
难得堂哥这么主动要带我,我自然兴高采烈的跟着他去了。
路上我问堂哥去哪?
堂哥说去河对岸的夏墩村。
我不明白农村有啥好玩的。
堂哥说去了就知道了。
夏墩村离的不近,我们出发的时候刚吃完午饭不久,到了地方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正值农忙,村里面空空荡荡看不见人。
堂哥把我领到一幢两层小楼前停下了脚步。
堂哥给了我二块钱,让我坐到路旁的树荫下。
他说如果看到有人要进楼,就要扯着嗓子唱‘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脸上显的不满意。
堂哥让我乖乖听话,等他出来了,回到镇上买冰淇淋给我吃,而且随便我挑,几个都行!
我傻乎乎的答应了堂哥,看着他敲门进了楼。
给堂哥开门的那个女孩我见过,是他初中同学。
堂哥辍学好几年,那个女孩当时应该是高中生了。
我不知道他俩在房里干啥,只是在树荫下傻等。
等了老半天,堂哥还没出来,我就有些急了。
我去踹门,好半天堂哥才开门,还训了我一顿,让我继续等。
我怀疑堂哥又骗我,可是回家路这么远,一个人又不敢走。
正在无聊着呢,手在口袋里摸到一把爆竹。
爆竹是之前和二蛋玩,没放完揣口袋的。
这些爆竹都是超级响的电光炮,引信特别快。
我和二蛋都不敢直接点,平时一般都是用香点。
我们还发明了‘定时炸弹’,就是把爆竹拴在香上面,点着香,让爆竹自己爆。
可是口袋里只有爆竹没有香和打火机,这也没法玩啊?
小楼的旁边有一间小房子,好象是厨房。
是厨房必然有火柴或者打火机。
农村的厨房不上锁。
我过去一推门,果然是厨房。
我在厨房不仅找到了火柴,还在灶台供奉灶王爷的格龛里找到了一大把香。
这下家伙都齐了,我可开心了。
我拿香制作了一堆的定时炸弹,然后在小楼旁边的树洞里、土堆上、旧酒瓶里、茅坑里……都一一布置上‘定时炸弹’。
等布置完毕,我躲在树后等着看会有哪个倒霉蛋上钩。
正常情况下,一根香十分钟左右就能烧完。
可能是这家的香受了潮,等了老半天都没响一个。
日头偏西,我还在乐呵呵的傻等着呢,远远的看到一对中年夫妻扛着农具朝小楼这边走来。
等快到门口了,我才突然想起堂哥的嘱咐。
我忙扯开嗓子唱起来道:“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水里火里全都有,……”
那对中年夫妻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会,才转身开门进了楼。
又过了没一小会,衣衫不整的堂哥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拉着我就跑。
我问堂哥干啥跑?
他说带我去吃冰淇淋。
我乐滋滋的跟着堂哥往村外走,身后远远的还听到了好几声鞭炮响。
这事过了几天,有一天我跟着堂哥在打桌球。
正玩着呢,堂哥的后衣领被人抓住了。
堂哥回头刚开口骂了半句,被那人噼哩啪啦的甩了几个大嘴巴。
我一看,是那天进小楼的中年男人。
别看堂哥平时牛哄哄的,可这个男人打他时候,他根本不敢还手,一个劲的讨饶说软话。
男人打了一会,又抓着堂哥的衣领往医院拖。
我也不敢上,只好跟在看热闹的人群后面看男人想干啥。
等到了医院,男人一直把堂哥拖进了住院部的病房。
病房里那天的中年妇女缺了两颗门牙躺在病床上正吃香蕉;那天给堂哥开门的女孩则哭哭啼啼的坐在一边。
等堂哥一进门,中年妇女立刻板着脸,放下香蕉,把头扭到一边。
我听了一会他们的对话,好象是中年妇女上厕所的时候,被爆竹的爆炸声吓的摔进了粪坑,把肋骨硌断了一根,牙磕掉了两颗。
男人说村里有人说家里来过外人,逼了女孩好几天,今天才刚把堂哥交待出来。
堂哥大声喊着冤枉,说不是自己干的!
男人问他,不是他干的是谁干的?
堂哥说不出来,男人又是一顿揍。
我看中年男人打人狠,真的下死手打,吓的我赶紧逃回家躲起来了。
好在后来没找到我头上,我才放下心来。
那个女孩后来成了我堂嫂,偶尔堂哥在酒桌上聊到当年挨揍的事,还说要感谢当年放爆竹的人。
说当年两个人的事不敢跟家里人说,要不是因为这挨了顿打,跟堂嫂的事还不一定能成的了。
虽然堂哥要感谢的话说的诚恳,但我还是不敢说是我干的,万一他酒后不认帐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