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珺老师,周志醒之女、全国公认的当代海派书法最有代表性的书法家、有名女书法家、当代书法名家、有名书法大家、艺术家。
最快乐的时刻,周慧珺先生曾言“自己现在呢就是讲觉得字写得、今天写字、写一张作品写得挺称心如意、写得好像出乎自己的意料,这是最最开心的时候。我的人生感悟,她说“自己全身关节不好,总归觉得自己是一个弱女子,总是想不要被人家看不起,连路也走不好,总是有一种要强的心态。最幸运的事情,她觉得她最幸运的就是自己选择了书法作为自己终身的事业。
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当巨大的画轴缓缓展开,笔墨纸砚等诸多书法元素逐次出现时,全世界的目光为之吸引,的确用寥寥几笔黑白线条就能展现如此千变万化的情绪,世界上也许没有一种文字、也没有一种艺术有此类比,这一幕看在著名书法家周慧珺的眼里更是感慨万分。在书法近于荒芜之地时,年轻的她就以星星之火燎原天下,当时六十多年翰墨人生始终在创新探索,晚年又扛下上海书法家协会主席重任,重振海派雄风。很难想象这么大的能量出自这么弱小的一个身躯。
写过字的人都知道,书法着实比画画要难,书法光靠线条、黑白,你要写得好很难,那时候有人说如果我跟你过不去,我就说、让你儿子去学书法吧,其实就是要害你。书法你学了很长时间,学不出名堂来的,就是写得好也得不到一种较好的出路。然而,书法却完全改变了周慧珺的命运,她的童年是在浓郁的书香风味中度过的,父亲周志醒在北京东路上经营着一家五金商店,颇有声誉,他把生意交给手下人打理,自己则热衷于跑旧书店搞收藏。他倒是蛮滑稽的,她祖父祖母都是从乡下出来的,等于是乡下的农民到上海来了一家小的卖旧货的店,她父亲渐渐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对书画情有独钟,后来他(她)们听到他说,做生意就是唯利是图丶将本求利,不像书画是一种高雅的艺术,挺滑稽的。他们渐渐耳濡目染,家里客堂间里都是挂满了画、挂满了字,那时他们在北京东路有一幢房子周慧珺她还有张照片,从二层楼到四层楼,每间房间都挂满的,“我们”最恨了,年纪轻的时候喜欢睡懒觉,爸爸每间房间都挂满字画,要是客人来,像参观展览会一样,一间间房间带人家去看,他们有时候还睡懒觉,看见爸爸陪客人来最恨了。痴迷于书画的父亲一心想打造长子成为书法家,沪上多位大师级画家和国学老师纷纷登门授艺,而在九兄妹中排行老八的周慧珺却没这么好的待遇,只是按父亲要求每天临几张赵孟頫的帖,因为字写得秀气以后出去做事比较体面。她爸爸帮他们买了很多碑帖、画册,她有时候也去翻翻,翻到了一本米芾的《蜀素帖》,她觉得这本贴好像写得很好的,冥冥之中也有一些感悟,她觉得平时让我(他)们写的赵孟頫的字没有米芾的字好。可能和她自己天性也有点关系,她觉得赵孟頫的字是非常漂亮的,但米字、尤其用笔很险峻、好像很危险的感觉,结体上不是四平八稳的,千姿百态,可能她自己在这上面有点天分,所以会觉得这种字挺吸引自己的,她就问她哥哥、那时候他最牛了,他说这本贴当然好了,就是难临,如果有兴趣你可以试试。当时周慧珺正处在人生的低谷,正值青春年华却因为严重的类风湿关节炎发作被上海科技大学退了学,她整天窝在家里不敢见人,仿佛是被社会遗弃一样,甚至萌发过轻生的念头。
有一段时间她是觉得没希望一样、挺绝望的,这个毛病好像也有点遗传因子,***妈不是这么典型的关节炎,但是老了也总是腰酸背痛,她家里还有个姐姐,她和她生一模一样的毛病,她生了两个小孩,小孩也是一样的毛病,关节是愈加不好,总是心里挺自卑的,再加上她姐姐有个先例在前头,觉得这是一种不治之症。她其实关节都不好、手也不好,你看、如果自己要吃东西、这个右手要碰到嘴巴她是碰不到的,这里弯不拢的,自己要这样才碰得到,她开始也是每个礼拜六下午放学休息就到医院去看医生,总是觉得心情很不开心,但是没什么别的好办法。在如入绝境的时候,米芾意气风发的书法神采深深震撼了周慧珺的心(灵)里,临帖的过程使她仿佛忘却了病痛的摧残。1962年她迎来了一次机遇,由沈尹默倡导建立的上海中国书法篆刻研究会在当时举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书法展览。
普遍向全市征稿,她哥哥当然是跃跃欲试,她爸爸帮他把写字格子折好、电灯开得锃亮,等到他都写完了,她想我也要试试,她爸爸说,那你自己弄,他就不管自己了,那么她就自己弄,她那时候也不会创作,她就临米芾的《蜀素帖》,她自己就折好,写好了一起交掉。预展她哥哥一幅作品已经挂出来了,他开心极了,他那时候在水产学院教俄语,他就跟水产学院的领导说,这次全市的书法展览我已经入选了,结果他们去看了,没有。那天开幕她也去看的,她好像没看到自己的字,但是回家路上电车没来的时候,她看到报栏里当天晚报登出来居然有她一张字,展厅里倒没有、它可能被拿去制版了,她兴奋得不得了、几乎不能相信。回到家里她爸爸也开心极了,自己家里订了晚报、再马上到报摊里去买了很多报纸,人家家里不要的也去问人家要来,然后广发。像考中状元一样,挺兴奋的。但是你也不会有一种妄想、你一定会怎么出名,挺渺茫的,不过总是挺开心挺兴奋的,以后写字更加卖力了。在不经意间叩开了一扇大门,从此周慧珺与书法艺术正式结缘,1962年她进入上海市青年宫书法学习班深造,在这里云集了最顶尖的书坛名家沈尹默、白蕉、任政、拱德邻等,大师的点拨使得周慧珺技艺精进,她的眼界不断拓展,临遍了很多碑帖,才知道写字要达到四面灵动、八面出锋的境界,也领悟了知白守黑的审美,畅游在墨海中的她丝毫没有察觉一场暴风雨已经悄悄来临。
这幅吴湖帆的山水画是1946年画的,吴湖帆的山水画向来大家很热衷很喜欢的,尤其是这种横式的比较少,这么名贵的一幅画在文革中逃过一劫是很不容易的,他们也是做了些小动作,他们在红纸上写了毛主席语录放在玻璃镜框里嵌进去、四尺整张正好把吴湖帆的这张画遮掉,总算逃过一劫。上世纪60年代中期,红色风暴迅速席卷上海的大街小巷,身为当时“黑五类”子女的周慧珺自然不能幸免。那时候他们就是有种这个如果听见外面敲锣打鼓就提心吊胆,因为随时随地都会来抄家的,她爸爸有两三百把好的扇子,都是名家写的,扇骨也很讲究的,有象牙的、有湘妃竹的、都很好,两三百把扇子一下子被全部抄走。母亲因抄家受惊得了精神分裂症,周慧珺从不知生活艰辛的懵懂青年瞬间成长为负担家庭生计的主心骨,压抑惆怅的生活中是写字给了她支撑下去的力量。字画、碑帖收了很多,即便抄掉还有漏网之鱼,有时候家里他们也整理,一看箱子怎么这么重、怎么床下面扫帚扫不进去,拉出来一看原来也是碑帖,居然床下还有一箱子,好像如鱼得水,这时候你到哪里去买也买不到。自己本来是住在北京东路的,这就是她家老家,前面靠马路的、光线挺好的房间都被分给别人了,他们就缩在后面一间房间,你看墙壁上斑斑驳驳的,里面石灰翘起来的地方都生臭虫的,写字只有这么小的一张桌子,你看纸张不大、已经要斜下来了。这时候心情就觉得没出路、没希望,那么怎么办,她又是长病假,就是写写字有种寄托。周慧珺后来曾撰文回忆,“那时我开始三更灯火五更鸡,悬着病痛的臂弯写啊写,帖中自有黄金屋,唯独这片黑白天地才能让我自由地倾吐自己的喜怒哀乐,才能让我通过笔端来表达身处逆境自强不息的心情。”领略了人生、也领略了书为心画的含义,周慧珺安安静静地走过了那个动荡年代。上个世纪70年代初,上海书画界开始慢慢复苏,上海东方红书画社、也就是后来的朵云轩开始邀请一些年轻作者参加工农兵书法活动,周慧珺名列其中。作品经常在市区及展览会上亮相,1972年她的作品更是登上了《人民中国》杂志,她清新脱俗、刚毅雄浑的书风独树一帜在全国崭露头角。
那时候朵云轩门口外面不是有两个橱窗的嘛,她就写雷锋语录“一滴水只有放进大海里才永远不会干涸”,人家路过都看见了,那时算是很荣幸,那时候叫人家写好了根本没稿费的,有的写就很开心。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毛泽东在接见来访的日本首相田中角荣时,发表学一点书法的讲话,从而引发了持续十多年的书法热。1974年,年仅35岁的周慧珺被上海书画社选中,出版了第一本字帖《鲁迅诗歌选-行书字帖》,也许是诗歌使读者感同身受,这本字典在短短几年里发行一百多万册,创下新中国毛笔书法字帖发行数量之最。离开了黑白天地,周慧珺的生活也不乏色彩,平时不善言辞的她一说起收藏变得侃侃而谈,尤其是文房四宝中的砚台深得她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