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热播,剧中赵盼儿曾为歌舞伎,宋引章为乐伎,京都花魁张好好也为歌舞伎,伎为贱籍,赵盼儿、宋引章都很在意自己官伎身份,内心总是存在点自卑心绪。但是,赵盼儿、张好好都曾多次提及,官伎不以色事人,靠本事吃饭,那这“伎”与我们平常所理解的“妓”又有何区别呢?
《说文解字》对伎的解释为“伎,巧也,俗用于技巧之技”,官伎也就是为官家服务的精于某种技巧的人,精于道术、算法、占卜、医术、相术的,称为方伎;而能歌善舞之人,就被称为歌舞伎或者乐伎。
唐代以前,伎与妓是相同的,妓不具有卖身的成分。在唐朝历史上留名的红拂女、公孙大娘、薛涛、关盼盼、张好好等,都曾归入乐籍。
唐初的红拂女,曾是军阀杨素府内的歌伎,因缘际会,认识了李靖和虬髯客,开启传奇人生。唐玄宗时期的公孙大娘,最杰出的舞蹈家,一舞《剑器》动四方,用剑法和舞姿在历史上留名,被赞为“公孙剑伎方神奇”。
更为有名的薛涛,父亲薛郧得罪权贵被贬谪出使南诏而死,凭借“容姿既丽”和“通音律,善辩慧,工诗赋”,十六岁时加入乐籍。唐宪宗时期的关盼盼,以清丽动人的歌喉和婀娜多姿的舞技成名,擅跳《霓裳羽衣舞》,也是一名歌舞伎。
唐代的名伎,不得不说让大诗人杜牧心心念念、跟《梦华录》京都花魁同名的张好好。杜牧写过一首《张好好诗》,序言中说道:“牧大和三年,佐故吏部沈公江西幕,好好年十三,始以善歌来乐籍中。后一岁,公移镇宣城,复置好好于宣城籍中。后二岁,沈著作述师以双鬟纳之。又二岁,余于洛阳东城重睹好好,感旧伤怀,故题诗赠之。”
唐大和三年,杜牧供职于吏部侍郎、江西观察使沈传师府内,在滕王阁宴会上认识了时年十三岁、因美妙的歌喉、精湛的琴艺被编入乐籍的张好好,俩人互有好感,情愫渐生。杜牧在外为官期间,张好好被沈传师的弟弟、著作郎沈述师以重金纳为姬妾。多年之后,杜牧与张好好再次相遇时,张好好已经成为洛阳东城的当垆卖酒女了。
不知道《梦华录》中,自立自信自强的京都花魁张好好,会不会最后也成为东京最大酒楼永安楼的一份子呢?
唐朝除了官伎,还有家伎,最有名的莫过于白居易的樊素和小蛮了。俩人原为杭州当红乐伎,樊素善歌,小蛮善舞。白居易在杭州为官期间,将她俩纳为侍妾,一直陪在白居易身边。白居易曾作诗夸赞:“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黛青描画眉,凝脂若雪肤。”“素口蛮腰”的成语,就出自于此。
宋朝后期,出现了大量依靠卖淫为生的女子,为了区别娱乐表演者与娼妓,也就有了“伎”与“妓”的区分。“女伎”,就跟宋朝杂乐中的“踏球、踏桥、藏挟、杂旋、弄枪碗瓶、龊剑、踏索、讯撞、拗腰、透剑门、飞弹丸、百戏”一样,都是靠技艺吃饭,官府可以“官伎歌舞佐酒”,但“不得私侍枕席”。
《东京梦华录》中,专有记载京瓦伎艺的名人,经营娱乐业的张廷叟、孟子书,唱歌跳舞的李师师、徐婆惜、封宜奴、孙三四,乐师薛子大、薛子小、俏枝儿等等,都属于教坊的乐伎。最有名的乐伎,就是京都花魁李师师了,看看她交往过的人,宋徽宗赵佶、周邦彦、秦观、晏几道,还有《水浒传》里的“浪子”燕青,可见盛名不虚。大诗人苏轼的爱妾琴操,也曾是杭州当红的官伎。
《梦华录》中,张好好、宋引章等,均属于官府认定的乐伎,张好好就是演艺界的当红大明星,相当于李师师一样的人物。宋引章则是后起之秀,凭着姿色和才艺,在娱乐界争得一席之地。
而“妓女”,则纯粹就是靠出卖肉体谋取生计,善于献媚拉客。《东京梦华录》中,多有记载妓馆,相当于青楼。元明清以后,“妓”就被污名化了,少了技艺的概念,成了卖淫的代名词。
但是,官伎是被列入贱籍的。汉武帝后,儒家将户籍分为贵籍(世家大族)、良籍(士农)、军籍(士兵)、商籍(商人)、奴籍(家仆奴婢)和贱籍(其他),贱籍成为最低等的户籍人口。
贱籍的成员,为乐户、惰民、丐户、世仆、伴当、疍户等。乐户指的就是乐伎,多数是被抄家官员族中年轻女子,譬如《梦华录》中的赵盼儿;惰民、丐户就是不务正业的游民,世仆、伴当就是世代为奴的仆人或仆从,疍户就是海上的渔民。
宋朝之前,贱籍地位低下,不能参加科举,不得做官,不能和士农工商通婚。宋朝后,虽有改观,但世俗眼光对贱籍还是较为鄙视,脱籍为良很难。赵盼儿能脱籍为量,靠的是她父亲的旧属帮助;宋引章要脱籍为良,没要官员帮助,困难重重。贱籍制度,直到清朝雍正朝,才正式取消,编入正户。
《梦华录》中,在朝为官的顾千帆,要娶曾经为官伎、后脱籍为良的赵盼儿为正妻,不仅只是因为爱情,还得需要巨大的勇气和魄力。